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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底有什麼東西是主宰著一個社會的運作?政治、經濟、媒體、食物、知識,還是人民?一個社會體的建置似乎牽涉以上的因素。BAAADavid Macaulay自寫自畫的作品,於1985年出版。David MacaulayBAAA中,用圖畫書包裝著對現代社會的諷刺,也呈現出了一個社區(或說是一個區域)的發展史。或許只是一條簡單的故事線,把一個區域的發展,藉由食物、政權、媒體、知識、銀行等等因素慢慢疊加出來,但是其呈現出來的永遠不只是如此。

文本描述著一群羊因為缺乏食物,到了一個被人類荒棄的城鎮。牠們從四肢著地吃草,到接觸電視、說話、閱讀之後。接著作者用畫面與短短的一句話:The more they learned about people, the more they wanted to be like them. 就呈現出羊群變成兩腳站立的「羊人」,甚至還開始穿起衣服,做各種人的行為,還發現了那些所穿的衣服就是從羊毛而來等等一連串的問題。這些都呈現著所有生存條件都成了一種主宰生活的「權力」,內容包括了從食物對生存的權力、大眾媒體對民眾、成人對小孩,以及領袖對民眾,甚至是軍隊對民眾等,這些關係之中,也存在著某些權力的關係。

傅柯認為權力是被行使於被支配者,同時也行使於支配者。所以,權力也不是在當中流轉,而是兩方都各自為主體的操縱權力。[請問這個觀點的出處?]因此,在探討上述這些權力相關性關係時,試著對BAAA這本書所呈現的議題及權力關係作詮釋。看看到底“BAAA”所帶來的驚呼是怎樣的社會意識與問題,並從中探討它們之間如何互動和運作。

從書名本身來看,BAAA是羊叫聲的意思,可以視為是這個文本中的羊群對自身的處境的叫聲之外,也可以視為是對它的讀者的一種提醒的聲音。它同時也是文本中重要食物的名字,解決了故事中食物缺乏的困境,同時也可能是那項食物取得時可能會有的聲音。[1]它也是1974年創立的Bitterly Angry Asswipe Association團體的縮寫。這個團體主要是向尼克森總統尋求羊毛貿易相關的經濟政策對應措施。[2]書名除了呈現出作者對書名的巧思之外,也提供讀者思考這本書到底所欲呈現的議題或是內容詮釋的可能性。[good!]

因為它是本「圖畫書」。從這種作品的角度談起,所以先從圖畫書的本質開始探討。圖畫書是由圖與文互相合作,陳述一整個故事。既然BAAADavid Macaulay一人自寫自畫的作品,所以他能夠掌握作品所呈現出來的議題或是現象更是清楚。在作者David Macaulay的筆下,文與圖之間的配合,總是補足兩者之間的空洞,裡頭用幽默的圖像畫面,呈現出貪婪、人性的真相,以及一個社會發展的小縮影。在許多圖像中,也從構圖、人物空間配置、甚至是圖像的敘事視角也都呈現出權力的分配。像是視角方面,作者利用許多仰角畫面,呈現出讀者本身就從較低的位置來閱讀這個故事;而在羊群一開始發現冰箱、蓮蓬頭與超市時,也都是讓羊群以仰視的角度看著這幾樣物件。領袖群的發言永遠都是高居在二樓以上的高度,由上對下的角度與民眾對談。而在媒體報導時,導播、或是掌鏡頭的攝影師也是由上往下的拍攝報導記者和主播。餐桌上的父子用餐,孩子坐在桌子的尾端,看著食物,聽著父親用祈使句說出薄荷醬。直到這個城鎮開始殘破,領袖群的消失,才開始有平視的畫面出現,進而在整個城鎮的羊群以及活動都消失了之後,作者才開始安排有俯視的整個城鎮的畫面,並開始拉遠鏡頭,直至這個城鎮的畫面成了模糊一片。

撇開圖像所呈現給人的視覺直接觀感,其所探討的議題卻也是發人省思的。接下來就以食物、羊群之間、以及上述二者與機構等之間的互動關係作為討論。

民以食為天:食物最大!

BAAA一開始,只是單純的因為「草糧」不夠,所以開始往有草的地方移動。但是牠們在這個新鮮草皮供應地的草,卻盡是一些人工栽種的草皮,以及人工栽種的花圃。食物在此時仍只是基於生存本能,滿足羊群的「生理需求」而已,而且牠們吃的也都還算是自然界中、未加工過的食品。但隨著羊群發現了冰箱中有食物時,雖然這些人工食物可能是冷硬的,但羊群卻開始發現這種食物的美味,而開始習慣這類食物。牠們開始在每一棟房子中流轉,吃完了一家的存糧,便往下一間房子移動。最後,牠們「無意」走入了超級市場後,卻開始「有意」的選擇牠們喜愛的食物,甚至這些羊還因為超市內放著糟糕的音樂,因而把食物回到房子中享用。這也表示著牠們開始過著住在房子中的生活,而非居於自然之中。

從沒有食糧,因而不得不的遷徙,找尋其他食物,開始吃半人工的草皮,甚至到後來吃人工食品,甚至開始有了選擇的自主權,可以從中得知食物對羊的影響越來越小。但是,相對的它們之間的互動卻存在著一種消長的關係。因為到了文本後面,開始出現缺乏食物,羊群開始犯罪、得憂鬱症等等,一直新品種食物BAAA出現,羊群又開始趨之若鶩的前往購買食用,隨處可見這種食物的運送車,甚至成了羊群的主食。但是,只要食物BAAA缺少,暴動與負責鎮壓的軍隊又再次出現,如此週而復始,直到羊群在這個城鎮消失滅跡。食物看似主宰著羊群們的生活,但是羊群同時也可以對牠們所喜好的食物選擇,(即使選項只有一種),這造就了它們之間弔詭的互動關係。

在領袖、軍隊與民眾之間

傅柯提出權力並不限於於政治制度,它來自下層;權力的客體在分散、邊緣的地方產生,當政治技術在一些機構,如學校、醫院、監獄中開始發酵,那生命權力就開始運轉。在BAAA中,因為羊群成了「羊人」,於是學校、職業、銀行、醫院等等開始創立,羊口數也越來越多,開始有領袖群從民眾群裡產生,其中一些有「號召力」(Charisma)的人,也有其他人隨即結眾支持。領袖群也就產生了。領袖群的發聲是一個高掛的窗口,除了有兩面宣示的旗子之外,還有大型圖表來協助聲明。這裡頭的領袖群從安撫民眾、想出食物缺乏的對策、開會,以致於無法與遊行的民眾接觸。而在解決完食物危機時,卻只是一張圖表的呈現,而不見領袖群任何一位踏出窗口與人民對話。

人民的權力因為有領袖群的成立,而相對的被剝奪了,領袖群決定好的法則,民眾只能接受,並聽信這樣的安排。領袖群在社會發展到了完善時期,開始作為主導,負責發號施令,而軍隊與民眾則聽命於他們,沒有爭權,也沒有反抗軍隊與領袖群的事件,有的卻只是民眾的犯罪率與打架。

這些領袖的臉面,不禁讓人想起現今許多政客的臉孔,都是那樣的不負責任,對民眾的態度除了安撫、敷衍之外,否則就是一些表面上看來洋洋灑灑,似乎有那麼一套的數據提供給不懂的民眾,彷彿急於解釋、他們「真的」有在做事情。而這些人民似乎除了一開始的抗爭或是請願之外,對於領袖群們的態度卻是服從的。牠們從未去思考這些食物從何而來,也無法對於領袖群們有任何的罷免或是抗議。對牠們而言,牠們所抗議的事項多半是社會事件該如何解決,而不是領袖群本身。牠們似乎是理性過了頭,對於軍隊出來鎮壓,也沒有反抗,彷彿成了標準化公民。

或許是領袖群所組成的政府,或是學校、各個職業所持有的專業學識,對民眾而言都是一種高高在上的機構。不免思考著傅柯主張知識是現代世界權力運作的因素之一。或許知識真的造就了某些機構,而這些機構的運轉也包含著某程度的政治制度,老師是學習的指標;而作者在文本中所選用的其他職業代表則有教宗、將領、醫生、督學、護理人員等,也呈現出他對這些存於社會上的機構中,足以影響社會發展的角色。這些人物在社會上所掌握的莫過於生命與監督的工作。雖然這些角色全都一起困在同一個社會環境下,而其之間的權力互動或許應該來自於下層,但是這並不表示「支配」的活動不存在。這些角色中,教宗、醫生與護理人員掌握了人對生命的解釋與延續,所以想當然爾被選為作為職業的代表。而將領與督學,除了維護這個社會一定的秩序之外,同時也存有支配的權力。而這些角色同時也讓社會產生了傾斜,有些羊群是可以去旅行遊樂的,有些則是隨著經濟的發展,開始需要搭乘飛機出差。雖然看不到作者在文本中凸顯貧富不均的差異,但是也不難想見它是必然會出現的。而文本中的軍隊雖然出現的不多,但是他們所代表的是一種公然且合法的暴力,直接聽命於領袖群。

在文本整個政治體制中,掌握最大權力的莫過於領袖群。他們掌握了整個社會的運作與政策,同時也分配了食物的取量,以及最後BAAA這項食物的產製、銷售權力。只是這樣的領袖權力來自於民眾,當然也就會隨著民眾數的減少和需求減少而逐漸消失。

值得一提的是,在文本中,兒童與成人的關係都由圖像呈現,而不是在文字中描述。圖像文本中的兒童得接受父母的安排,甚至也沒辦法問任何關於大人的問題,一問及,馬上被成人制止,牠們成了被壓抑的一群。就因為成人想要像人一樣,所以兒童就被大人逼迫穿上衣服;他們從一出生,就受到護理人員的統一照顧;在大一些的兒童,就被父母抱在膝上一同觀賞電視,過著配合成人的生活。而文本中的兒童,只要是在戶外時,都由大人在旁,甚至是手牽著,沒有小孩是單獨出門的,之中甚至還有母親要搶劫貨車,讓隨後的孩子蒙著面,還背著書包,拿著手提袋一同躲在暗處伺機而動。這些圖像所呈現的兒童都是生活在成人所提供的社會環境中,成了大人所帶著的洋娃娃一般。

但除了民眾與軍隊、領袖這三種角色之外,在文本中還有一個最重要的警示角色:大眾媒體。

大眾媒體的影響力

在文本中,羊群一開始因為誤觸電視開關,而開始受電視的光影效果吸引。到後來以「疊羅漢」方式,爬到錄放影機的高度,開始放映影片觀賞。甚至開始像人的生活之後,發展出了有自己的電視台和導播,甚至還有天氣播報員。連「羊口數」越來越多,到處都在塞車、沒有食物等等報導,都是羊記者們搭乘直昇機飛到城鎮的上空拍攝報導,或是外景記者到超市播報食物開始沒有了。甚至到後來,病房裡頭受傷的羊群,不管是耳朵受傷,或是眼睛肢體包紮的,全都盯著病床前頭播放著喜劇的直瞧。媒體在這個故事裡頭,扮演著「歡樂、資訊提供者」的角色。他們提供了社會中大眾對正在發生的事情有覺查的功用。一個地方的發展,藉著媒體也能夠很快的快速的進行著。媒體成了除了遊行、政府聲明之外的一個發聲位置。也能迅速的影響民眾的思考,同時也讓民眾養成了「缺其不可」的習慣。

大眾媒體在這個文本中,警醒著每一個羊群應該關心的議題。不管是人口或是食物的缺乏,牠們都率先的發出聲音,讓大眾關注在這些議題中。但是對於牠們的第一次警醒發聲:人口增加,車流量增加,文本中的民眾卻沒有反應。直到食物的缺乏被報導出來,才開始有民眾上街遊行,並對領袖們發出更大的「聲音」。大眾媒體似乎成了重要時刻的軍師,在領袖群與一般民眾這兩種關係中,作為第三者。它不直接對領袖群施壓,也不直接鼓譟民眾反抗,它們提供了對社會現象的採集,並呈現在畫面中,讓畫面自己說話,進而影響大眾媒體的閱聽者。
       
它給定了一個時間、地點,與事件,呈現出社會中的現象。報導將生存在同一個空間裡頭的人,不管是這些人之間存在著什麼優越或是不平等的條件,它們卻都是在這些媒體世界中,扮演著介入與存在的角色。只是,這些介入的角色不見得有感知到「媒體」其實也是介入的角色之一,而從一個不關心的態度,轉向抗爭,再者消極接受大眾媒體給予的所有資訊。

或者說,書,也就是這個文本本身就是一種媒體。它以「報導」某一種現象的角度來呈現一個可能發展的世界。如此一來,文本也成了一種媒介,讓讀者去思考些在書中所呈現的現象,到底是該用怎樣的態度去面對這樣的媒體。讀者可以自由選擇「它只是一個故事」,也可以用「觀看」的方式來閱讀,甚至從不同的理論角度切入這樣的媒體,探討這個文本中的議題。這本二十三年前出版的書,所呈現出來的卻是一個令人省思的世界。或許他沒有考慮到更多會影響一個社會發展的複雜因素。只是,光是這樣的一個文本,就足以讓讀者去思考當時作者在創作時有什麼樣的疑慮,或者它也提供讀者一個警醒吧!

 

參考書目:

David Macaulay BAAA USA:Houghton Miffli Company Boston, 1985.

休伯特‧德雷福斯、保羅‧拉比諾(Hubert L Dreyfus & Paul Rabinew)。《傅柯—超越結構主義與詮釋學》(Michel Foucault: Beyond Structuralism and Hermeneuitics )。錢豹譯。台北:桂冠,19925月。


[1] 經筆者推測,該項食物應是來自軍隊抗壓的民眾──羊肉。

[2] uncyclopedia.orgBAAA”  http://uncyclopedia.org/wiki/BAAA ( Retrieved 2 Jan 20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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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wang2dan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0) 人氣()